半个月的时间,李守汉将守备府官寨前的道路加以修整,拓宽、平整、用熟石灰拌上细沙石、粘土,将土地硬化之后,形成了一个略成梯形的广场,上千亩的面积,为此,很多老人肉疼不已,连呼大人手下用了一群败家的玩意!这么大的地块,却偏偏成了一块不能种庄稼的废地。不过,在收了一次公粮之后,这些话就再没有人说了。几万户要上交公粮的军户、民户们,排着队拿着自己的田契在广场上等候,这边核对田亩数字,那边报出需上交公粮数字,第三步便是拿着缴粮条,将稻谷担到粮库入库。最是便捷不过。
这几rì,公粮已经交过,广场便成了校场。又一批征召的新兵在此接受训练。按照李守汉的规定,各处村寨无论大小,一律编制保甲,每十户到十五户为一甲,每十甲为一保。农闲之时,各家的适龄男青年,哦,也就是壮丁,必须分期分批的接受军事训练,逢有作战征伐之事,按照一甲一兵的原则征召动员。
阳光之下,一队队的新兵挥动着手里的长矛,在甲长们的口令声中和皮鞭短棍下,竭尽全力的突刺着,汗水如同小溪一般流下。看着又一群壮丁在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训练科目上遭罪,几个过来人不禁嘴角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一路之上,几个人和包小黑已经拉进了距离,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要钱的马屁如cháo水一般涌向了始终板着黑瘦长脸的包大人,饶是包大人家传绝学,也禁不住左天鹏、陈天华、许还山三人的轮番拍马屁,不久,王宝也被这几个家伙鼓动的结结巴巴的拍起来马屁。弄得包中辰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却不像方才那样,一张脸板得钢刀都砍不进去。
几个人都明白,包小黑管的差事,便是赏功罚过,执行军法,督导各部军风纪,如果和他相与好了。大事变成小事,小事变成无事;相反,无事变成有事,小事变成大事。
“属下等参见大人。”行过参加之礼后,四个人垂手侍立在李守汉的面前。在训练新兵的时候,守汉就注意培养军中的礼节、规范、等级制度等等。如今,虽然左陈许王四人得胜归来,却是丝毫不敢有所越轨之处。
“坐下吧!给我说说你们此行情形。”李守汉很是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四个部下将官。
“奉大人将令,末将前往接受铁山寨,只可惜晚到了一步,何逆兵败身亡消息已经被败兵带回寨中,何逆满门老弱,四十余口,堆柴薪于宗祠之中,举火自尽。末将赶到时,已经无可挽回。只得捡取骨殖带回,交与将军处置。此行接受铁山寨,获生铁十万余斤,水牛一百余头,金二万七千四百二十八两,银二十七万五千三百四十八两八钱。存粮三十四万五千二百七十五斤。各类丝绸六千余匹,棉布一万三千余匹,大小船只三十四艘。在册丁口一万二千零六十三人。另有矿山一座,据寨中老者供称,每年可出生铁数万斤。”
“兵马可有损失?”
“除十余人伤病外,并无人马损失。”
“记下,陈天华战功一次。”
“标下奉令洗荡佧族巢穴,深入敌境五百余里。克敌寨十八座!斩首一千二百余级。俘获青壮老弱妇孺共计三万三千余口,其中丁壮一万一千四百三十四口。夺取水牛八十余头!金沙五万九千三百四十七两!银二十二万四千五百两有余,粮食十五万九千五百余斤。”
王宝的战绩听得议事厅中众人无不两眼放光,口中啧啧称赞不已。乖乖!连出发带回师半月时间,入敌境五百余里,攻克敌寨一十八座?!这凤凰营一路都是在飞吗?平均一天就要攻下两座寨子?!
李守汉笑了笑,这些人不知道,几百年后,有一支军队,可以一昼夜强行军二百余里,还要打上几个小仗。但是,如今凤凰营的战斗力和机动力在这个时代的步兵之中也是一流的了。
“王宝。可不行谎报战功哦!”许还山有意的要捧一下王宝,让他有机会在众人面前吹嘘一下自己的战功。
“大人!”王宝的黑脸涨得通红,“王宝但有一句谎言,便让祖宗神灵降下天雷劈死王宝!”
“分说一下你如何在十rì之内攻克敌寨十八座?拓地五百余里?”
福伯花白的眉梢抖动了一下,他分明听到李守汉说的是拓地五百余里,难道说?
“标下部下行军半rì,便遇到了阿旺残部蛮兵数十人,一路尾随直至佧族山寨,仰仗大人之威,只一排弓箭将把守寨门的几个蛮兵shè翻,蛮兵就大溃。吾等夺门而入,痛加剿洗,阿旺主寨便是如此攻克的。”
攻克了阿旺的主寨,王宝便以主寨为根据地,向四外的佧族山寨发起攻击,那些手持苗刀的佧族蛮兵,可能在一对一的近战中能够占到对手的便宜,但是,王宝的凤凰营也是在李守汉的手下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的,那个同你玩一对一的近身肉搏?对付这些蛮兵们的时候先一通弓箭shè去,而后便是长矛如林而上。加上之前卡族溃兵添油加醋的向族人诉说过汉人长矛方阵的恐怖,很快卡族城寨就崩溃了,除了少数不开眼的被戳成血葫芦之外,其他的都跪地请降。
这一路下来,基本上没有那个寨子能够在这样的攻势面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于是王宝的凤凰营便是一路行军,一路作战,一路检点战果,如今已经将兵锋推进到了寮国境内,而李守汉的五米长矛则很荣幸的得了个丧门枪的称号。
“大人,标下的儿郎们说,咱们的丧门枪要比苗刀好用的多,是不是可以将标下儿郎们手中的苗刀换成丧门枪?”王宝在讲述完自己的战绩之后,提出了这样的申请。
“丧门枪?!如何有这样的名字?”守汉有些哭笑不得。士兵们手里的五米长矛,是他按照西班牙方阵中的长矛的样式,矛头用熟铁打造而成,只不过是把矛头后面的铁遵加长到了1米多而已,不想却被取了这样的称号。
“这个暂且不忙,等到工匠齐备之后再说,此行人马损失如何?”
“轻伤十五人,重伤十人,阵亡二十九人。”同陈天华的伤亡情况比,王宝损失有些大,但是,他是硬碰硬的去和敌人拼杀,二人的境况不同。
“记下。王宝大功一次。”李守汉对于王宝的战绩很满意,姑且不说金银财物的掠获,单单那些壮丁的俘获,就足以缓解如今各处工场、矿山、伐木场、船场的劳动力短缺现象,而且是最为廉价的劳动力。很快,这包含一万多壮丁的三万多俘虏,便被分配到方才说的各处,将自己的血肉,变成了李守汉建设自己强大政权的燃料和推进剂。
“左小鹏,徐大虎,说说你们两个的战绩。”
昔rì的两个小跟班,如今也是一营兵的统帅,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大人,小的们此行战绩一般,不如陈王两路部队。”
“少在那里啰唣!只管说来!”
两个人的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气,这次南下,满心以为可以大显身手,却不想千百斤的力道打出去,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二人一路南下,所到之处,要么是各寨寨首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出迎数里,要么是寨民杀了意图据寨而守的寨首,出寨纳降。”两个人说起来一脸的yù哭而无泪。
“嗯?为何寨民杀寨首而出门请降?”
要说寨首们开门投降是为了自保身家xìng命,可是各寨的寨民们能够起事杀了寨首,开门请降,却是为何?
“大人,我们这里,不是分田分地了吗?”左天鹏一脸幽怨的看着始作俑者李守汉,您老人家搞得那一套,让我们一路南下,所经各处,都是一片欢腾的人海,所到处都是无数人在问,“我们归顺了将军大人,是不是我们这里也可以执行分田令了?!”
“一路南下,几乎就和训练时搞得行军训练相仿,未曾打了一仗。一路到了广平境内,直到了灵江岸边,再向前便是南朝地界,末将二人只得无功而返,不过,沿途的数百个汉人村寨的乡老倒是和我们一起来拜见将军。请求将军收容!他们愿意执行将军颁布的各项法令军纪!”
“数百个村寨?!”李守汉一跃而起,这应该是许还山和左天鹏此行的最大战果了。就算是一个村庄人口按千人计算,数百个村寨也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了!
“记下!许还山、左天鹏二人大功一次!”
和左天鹏、许还山一路北上的那几百个乡老们可是着实的开了眼,这座远近闻名的守备府,不愧是我大明的将军所居之地。一进到守备府地界,便是宽阔的道路,极目所望,到处都是辛勤劳作的农人,虽然都是汗流浃背,但是,看得出来,那些农人脸上的笑容和希望。
对!便是希望和生机!这便是这里与其他所在不同的地方!
看到在校场上那无边无沿的俘虏、缴获的金银、财货、牛只,乡老们不禁眼花缭乱了,天!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做出来的事情?即便是世家子弟,有着如此的魄力、才具,也是人中之龙。看来,我等投奔将军大人,此举绝对正确!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他们印象深刻。
镇抚官包小黑宣布给四位带兵将领记功的决定之后,在校场上列队的士兵们欢声雷动。
“威武!”
“威武!”
“威武!”
接着,包中辰宣读了各部上交的战利品清单,堆积如山的财物、金银、布匹、丝绸、生铁、粮米,还有那些在树上随意拴束的水牛,几乎令所有在场的人们眼睛冒出火来。
“将士们!”李守汉站在将台上大声对着自己的部队开始训话。
“可曾忘记我宣布过的三大军纪?!”
“一切缴获归公!”
“一切行动听令!”
“不得妄取一物!”
回答他的,是如雷的吼声。
“很好!看来大家都没有忘记!现在,我宣布,将此次缴获财货,总值的四成,分赏给此次作战将士!”
“谢将军赏赐!”每个人都听到了方才镇抚官宣读的缴获财货数字,总价值的四成,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啊!分摊到每一个士兵头上,足以让人艳羡了!
“此次在府中接受训练的新兵,每人加发一钧口粮!”一人向隅满坐不乐,这个道理,李守汉懂得,那些在一旁满脸羡慕的新兵们,顿时欢声雷动起来,“谢谢将军赏赐!”
“但是,我要问一句,诸君,当真没有人违抗我的军令,私藏财物吗?!”一句话,让在场的人们冷静下来。
是啊!人上一百,形形sèsè。队列里,开始有人的眼光游移,四处张望了。
“包中辰,闭眼!”李守汉大声喝道。
“遵令!”包中辰不知道将军为何下如此的口令,但是,依然遵令而行。
“听我口令!全体坐下!”
“夸!”数千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所有人在校场的地上坐下。
“一会我会下令闭目养神,如有人私藏缴获,可以趁此机会放到那边的物品堆里,还请诸位老人家也和大家一起闭目养神,待到我下令睁眼之后,如果未曾丢弃,莫为守汉言之不预也!闭眼!”
在场所有的人闭上了眼睛,就连在场外看热闹的孩子,也被妈妈用手蒙上了双眼,校场内,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停止了。
“好!全体!睁眼!”
“镇抚官!下令,点验!”
包小黑摆动了手中绣有“执法”二字的旗帜,“全体都有,放兵器!解甲!”
随着一声声命令,所有人将手中的弓、箭壶,苗刀、绝户枪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地,解下了竹甲。
“原地跳跃十次!”
很快,有那心存侥幸的、意图蒙混过关的,暴露了出来,随着几下跳跃,身上藏着的金银等物掉在了地上,未等执法兵到近前,已被身旁同袍按倒在地。
被千夫所指的押到了将台前,李守汉冷眼看了看,“我说过,莫谓言之不预也。镇抚官,宣布!”
“按军规!私藏缴获财货、妄取民间财物,杖责八十军棍!”
“宣布一下,大家的分赏数字!”
“此番讨逆作战,我将军府共计出兵五百人!四百人外出远征,一百人留守。外出远征部队每人可分得大米两石、银十两!每斩杀敌军军士一人者,加发银一两;斩杀敌人超过10人者,晋一级赏牛一头!留守部队每人可分得大米一石,银五两!”
“哗!”全场议论纷纷。人们开始交头接耳,纷纷算计着自家如何使用这笔财物,但是令人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
“我军此次讨逆作战虽获大胜,然而却有三十人轻伤,十人重伤致残,二十九人阵亡。大将军仁厚,凡伤者一律免费就医,重伤致残者每人发银二十两、大米三十石并安排屯田。阵亡者每人除发银五十两、大米一百石外,另授祭祀田三十亩由家人领取,但祭祀田不得买卖,若有违反买卖双方都将严惩!三rì后,大将军将挑选吉壤安葬此次讨逆阵亡将士,并立庙祭祀!”
如果说刚才的封赏是一枚重磅炸弹的话,那么这个对伤亡人员的抚恤就绝对是云爆弹。中国人讲的就是老有所养入土为安,李守汉的这点子抚恤以现代的眼光看来绝对不值一提,但在几百年前的明末绝对是惊世骇俗,特别是立庙祭祀这一条就已经能够让绝大多数在场的军士恨不得立刻为他粉身碎骨了!
“大将军仁德!”在场军民听镇抚官宣读完后不约而同的跪地高呼。
“诸位请起,李某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实在当不得如此大礼啊。”李守汉谦逊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人无信不立,古有商鞅立木为信,今rì李某校场立信。”
“开始执行!”
于是,最奇特、但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副情景呈现在人们眼前。
将台左侧,是一溜八十名镇抚官手下的执法兵,将违纪士兵按到在地,扒去中衣(就是裤子),抡起军棍狠狠的打去,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将台右侧,是士兵们按照建制单位兴高采烈的领取赏银和牵牛竹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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