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睡着的时候澜溪依旧不肯放开他的手,缠紧得像个孩子。
慕晏辰索性躺下来陪她睡着,半个多小时后才起身,将房间的灯关掉。
“怎么样?”他打出一个电话,问得直截了当。
“我也是今天才找到一些有力的条件和证据,胜算大概有八成,本来这件事如果在美国审判的话我一分的胜算都没有,可如果在这里就不一样,”对方勾勾唇角,“国内有太多法律空子可以钻,对方未必擅长。”
慕晏辰扫了一眼房间里沉睡的人儿,淡淡道:“开庭当天我可能不会在,你有把握打赢这场官司么?”
对方怔了怔:“您有事?”
“恩。”慕晏辰简单地回答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几天在国内外来回折腾得很厉害,他也不想天南地北地来回跑,只是那些留守在曼彻斯特的人在清晨的时候传来消息,说苏染心的确跟一个神秘的,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人见过面,谈话内容不详。
上次走的时候他察觉那次的会面会让苏染心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既然官司有把握,那么他倒是可以抽身,再去亲自问问她。
“再问你一次,这件事你有把握?”慕晏辰抬手,长指轻轻拨弄着柜子上面放着的澜溪的单人照片,确认道。
对方屏息,半晌后点点头:“我有。”
慕晏辰冷眸一闪:“那交给你。如果有意外随时通知我。”
挂断电话之后慕晏辰便到洗漱间里洗漱,抬眸就看到整个洗漱间里多出来的牙刷牙杯,连毛巾都是一大一小的模样搁置在架子上,整齐而亲昵。
澜溪,会没事的。
我保证。
次日醒来时,澜溪一点都没有办法适应自己突然之间没有了工作的事实。
她怔了怔下床,到客厅里的时候看到慕晏辰做好的简单早餐。
还有……刚刚朦胧间的那个早安刎。
深吸一口气,她让自己打起精神来,面对一切。
吃完早餐之后按照他给自己的那张名片联系了律师,然后一路打车过去,到了才发现不是什么律师事务所,倒像是私人的会所。
“你好,白斯扬。”男人一身干净精致的休闲装,起身跟他握手。
“慕澜溪。”澜溪讷讷伸出手去,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未免有些紧张。
男人一笑:“慕小姐不必紧张。”
澜溪坐下来,扯出一抹很难看的笑容。
“明天早晨九点钟开庭,我们时间不多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白斯扬抬手看了看表,开口问道,“慕小姐承认此次的创意抄袭事件么?”
“我不承认。”
白斯扬点点头,长指在电脑上迅速敲打着,继续问:“理由。”
澜溪轻轻吸一口气,开始努力让自己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的创意来源和方案的具体策划过程,只是越说越没底气,十指纠缠在一起相互攥紧。
白斯扬也微微蹙眉,不自觉地摇头。
又问了几个问题,澜溪回答得不甚理想,手心里渗出汗来轻声问:“是不是会打得很困难?”
白斯扬勾勾嘴角抬眸道:“也不是。但前提是明天开庭的时候慕小姐,不管发生什么都请你镇定,由我来,别插手,你配合就好。”
澜溪脸色微微泛白,歪过脑袋:“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慕先生交给我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有办砸的道理。”
澜溪想着想着眸光就黯淡下去,笑了笑,有些俏皮地小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丢脸一些,以后在这个行业没人要而已。不过是不是如果这件事过去,大家就会知道责任出在我这个不合格的设计师身上,我的公司应该不会遭受任何的名誉损失对不对?”
白斯扬挑眉看她,竟觉得她的思路诡异得要命,禁不住笑起来。
他点点头:“对。”
澜溪小脸黯淡,还是站起来礼貌伸出手:“那谢谢你,白律师。”
白斯扬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她脑子到底怎么想的,只好站起来跟她握手,反正明天会发生什么,她自己用眼睛去看吧。
从私人会所里面出来,澜溪看了一眼天空,竟觉得有些凄哀。
想起那年洛杉矶的夜晚她伏在慕晏辰背上说的那些话,她曾经死命坚持的理想和未来,还是被这样荒诞的,毁于一旦。
手机震动起来,澜溪拿出来看看,竟然是小柯。
“喂?”她犹豫着接起来。
“澜溪是你吗?我们现在在西苑这边呢你要不要过来?你辞职那么匆忙大家都没来得及给你办个欢送会,你现在来吧!”
澜溪轻轻咬唇:“不了……小柯,我是被公司解聘不是辞职,没有什么欢送会的。”
“哎呀,你就来吧……”
长长的睫毛一颤,澜溪轻声道:“小柯,我明天就开庭了。”
对面的小柯立马安静了,她也骤然觉得自己提出这个请求太不可理喻了。
说到这里澜溪察觉了一丝不对劲,轻声问:“除了你们还有谁在?”
“”小柯意外地沉默了,半晌轻声道,“让他自己跟你说话吧。”
电话交到了别人的手中。
澜溪一听到这种沉默就有些发憷,轻轻咬着唇瓣下意识地想要把电话挂掉,可是里面骤然传来的声音慵懒如痞子般,一语戳中她的心事:“猜到是我了,恩?”
乔启阳。
澜溪深吸一口气:“乔总监。”
隔着远远的电波,乔启阳心里被刺痛了一下,没想到前脚还在洛杉矶跟她一起面对困难解决问题,在同一个战壕里他心疼她到如此地步,却换来这么疏离的称呼。
“澜溪,对不起,”他哑声道,“我替我妈跟你道歉。”
“我说过不用了的……”澜溪轻轻蹙眉,“乔启阳,你不会回家跟她闹翻了吧?”
薄唇轻轻贴向听筒,“我没跟她闹翻,我知道她顾大局,我也不会让她的公司蒙受半点损失的……澜溪,明天我会作为你前任公司策划案负责人出席开庭,我陪着你,所以别怕,知道么?”
这类似哄孩子的口气,让澜溪微微排斥。
她心里压力的确太大了,以至于没听出乔启阳话里的一丝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