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唤出这连个字,心口就被堵了,强烈的酸涩上涌,他发不出声来。
很久。
过去很久之后慕晏辰才感觉那股汹涌而出的情绪被压制住,俯首紧紧地拥抱住她,在她被泪水打湿的耳侧轻声黯哑道:“澜溪……对不起。”
薄唇里吐出的气息是滚的,烫到人心里去,字字句句听来都是焚烧般的剧痛。
“我答应这就放过你……别哭,别哭了……”他的手指轻柔亲昵地着她的脸,用尽温柔来轻声哄着她,左胸腔里一片痛不可遏。
慕晏辰,你何其没用?让她最美好的这些年,因你的存在而活在痛苦里?
从她的身边挪开。将她的衣服收拢好,吻去她最后一滴滚的泪水,慕晏辰在一片柔光中起身,残留着血丝的深眸透出一丝恍惚,让人看得模糊不清。
薄唇冷冷抿着,他俊脸之上一片苍白。
修长的手指抬起,他整理着衣领,每往后退一步,就觉得心上被狠狠地割裂一刀。
鲜血如注。
可她纤细的身影凌乱地躺在床上,每一滴落下的滚烫的眼泪都在控诉着,他的存在会让她有多么难堪,多么痛苦得不堪回首。
“毕竟是他的生日,也难得回来一次,开心点。”慕晏辰凝视着她,泛白的薄唇缓声吐字,最后一句的嗓音从胸肺深处黯哑而来,“澜溪,今天我不逼你。”
亲爱的,我给你自由呼吸的机会,如何?
天花板上炫目的灯光晃得眼睛微微刺痛,澜溪横躺在床上,凌乱的发丝不知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打湿,黏在脸上脖子上很是难受,她侧过脸来,努力平缓着呼吸和胸腔里的痛。
慕晏辰最后看她一眼,冷冽的眸光收回,缓步走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沸腾喧闹的声音,顺着开启的门缝流淌了进来。
澜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软得厉害,她把脸埋在柔软厚实的抱枕中,感觉满心的失落和苍凉包围了自己。
半晌有佣人走过来,迟疑着敲了敲门。
澜溪听到了,抱着靠枕的手臂紧了紧,接着缓缓松开,雨后青山般的小脸露了出来。
“小姐,原来您醒着。”佣人笑了起来。
澜溪梳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发丝,也下意识地扫了一下肩膀和前胸的位置,庆幸着他没有力道太重留下痕迹,哑声开口:“什么事?”
“下面有位先生找您,说是您的高中同学,要是您下去的话麻烦找一下他。”
“说名字了吗?”澜溪走下床,咬唇,忍着身体微弱的不适轻声问道。
“说是姓路。”
陆?
澜溪想了一下,竟没有想起来有哪个同学是姓陆的,就算有,刚刚在纪姚她们那一堆里也见过面。
她拿过一个发夹将顺下来发丝别到后面去,手轻轻抚过颈子,触摸到他刚刚吻过的地方,强势的印记就算没有印痕,那滚的热度却还在。
我答应放过你。
他们这算是结束了吗?
刚刚她眼神里的不信任和近乎绝然的神情,一定也刺伤了他。
澜溪,如此分开,退回原位,难道不好?
揉揉痛不可遏的太阳穴,澜溪轻声道:“我想不起,等会下去再说吧。”
“恩,好!”佣人说完便轻快地走了。
走下去的时候看到人群中的慕晏辰,一如刚才那样身姿挺拔,俊逸不凡,举手投足之间都沉静有礼,只是眉宇之间泛着一丝苍白的冷冽像是受过打击一般,深邃的黑眸中闪过的一丝剧痛般的忧郁让围拢在酒会四周的女人愈发惊叹唏嘘,痴痴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不肯移开。
他勾唇淡淡浅笑,一杯杯烈酒饮下,却依旧矍铄淡然,半点事都没有。
澜溪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乔启阳的身影,却看到他从一边的卫生间里走出来,像是刚吐过,醉得有些厉害。
纤眉一拧,澜溪迟疑着走过去,轻轻拍上了他的肩。
“乔启阳,你有没有事?”她担忧问道。
乔启阳感受到肩膀上的那一抹柔软,清醒了些,闭眸,他一把扯过她来在墙上,头枕着她的肩膀低低道:“送我回酒店,我把一切都告诉你,行么?”
肩膀多了一颗头的重量,澜溪不堪重负,纤眉紧紧拧着朝未散的人群无奈地扫去,却撞上慕晏辰冷冷扫过来的目光!
宛若一簇烈火灼烧般的电流,窜过了脊背!
脸上灼烧般地涨红,她扶住乔启阳道:“你自己站稳,报酒店的名字,我帮你叫车。”
两人走去了慕宅外面。
夜风冷冽如冰,吹在肌肤上刺骨得疼。
慕晏辰猛灌了一杯烈酒,轻柔而冷冽地推开眼前献殷勤的女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外面走去。门口有不断涌出往回走的宾客,阿福在门口送别着,看慕晏辰走出来也是微微错愕。
眼见着澜溪叫了车把乔启阳塞进去,欲关门的时候乔启阳却拽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收回,澜溪一张光彩艳丽的小脸透出无奈的神情,冷风吹拂之下她发丝妖娆地飞舞着,想把手拽回来却力气不够,一时气恼。
“你要送他回酒店?”慕晏辰从远处走过来,冷漠地淡然问了一句。
澜溪背上再次窜过一串激烈的电流!
小脸微微泛白,她长长的睫毛垂下默不作声。
慕晏辰的手撑在车顶上,缓缓俯首问道:“澜溪,你知道送一个醉酒的男人回房间是多危险的事吗?”
澜溪抬眸,风将她的发丝彻底吹乱,她眸子亮晶晶的:“有多危险?”
夜晚独自在客厅里等一个醉酒的男人回来,也是危险的。
那样的危险,早已经发生在他慕晏辰的身侧。
慕晏辰俊脸愈发苍白。
他深眸死死盯着她,薄唇也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等心里那阵海啸般的剧痛席卷而过,慕晏辰才淡淡在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轻声道“也好,如果你觉得跟我一起太累,如果是你自己选择要试试别人的话,也没关系。澜溪,我说过要放你了。”
气话。
他这是气话。
他哪里舍得真的放手让她上别人的贼船?只是痛到极点,气都气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