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疯了,我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纵容你,纵容你带着我的儿子,和其他男人生活在一起,管别的男人叫爹,而我想看你和儿子,每次都只能偷偷摸摸的。”
白宴紧紧抓住欧阳芊的手腕,十分用力,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量。
欧阳芊觉得吃痛,下意识的挣扎,“放手!”
白宴咬牙道,“我不放,我现在就带着你去灵堂,把话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和苏籽争宠,还敢不敢再去做那些蠢事!”
说着,白宴拖住欧阳芊的手腕,往灵堂方向走去。
欧阳芊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花容失色。
今天是母亲的葬礼,欧阳家里里外外全部都是前来吊唁的客人。
虽说这个时候,客人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但是在四周各个角落,还是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
如果被人看到她和白宴拉拉扯扯,那她就完了。
虽然盛煜寒单方面和她提出分手,实质上,他们的婚姻也是假的,就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但名义上,她现在仍然是盛煜寒的王妃,还没有正式离婚。
和其他皇室子弟暧昧不清,到时候,传出去,会坏了她的名声,欧阳家也会受到牵连。
欧阳芊拼了好大的劲,才从白宴手中挣脱出来,左顾右看,确定没有人发现他们,连忙闪躲到隐蔽的屋檐下,对着白宴斥道。
“白宴,如果你想毁了我,那你大可以这么做。如果你心里对我但凡还有一点感情,还有一点同情心,就不能这么做。”
欧阳芊喘了口气,目光警惕的盯着白宴。
她知道白宴这个人容易心软,试图说服他。
白宴冷笑,“就是因为我对你有感情,我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你,纵容你,可是这次,我不打算再忍了,因为我的一忍再忍,换来的就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肆意妄为,这次,你为了和苏籽争宠,害麟麟拉肚子,那下次呢,你还要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麟麟,他是你和我的骨血,不是你的工具和玩物。”
天知道,当他得知这个小道消息时,有多么愤怒,他当时真的很想冲到欧阳芊面前,活活掐死她。
可真的来到欧阳芊面前,看到她苍白的脸颊,和哭肿的眼睛,他又心软了。
那天欧阳夫人死的时候,他也在,曾亲眼目睹欧阳芊哭的有多么伤心绝望。
现在,虽然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但欧阳芊仍然陷在巨大的悲恸和自责当中。
白宴自诩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唯独对欧阳芊总是例外,每次一看到她哭,一对上她这双晶莹透亮宛如小鹿般的眼睛,他就会忍不住心软,忍不住妥协。
但,这次,欧阳芊做的事情,真的触犯了他的底线。
欧阳芊见白宴来真的,面色变得惊慌失措。
“白宴,就算我求求你了,还不行吗?你要这么做的话,就会把我给毁了,到时候,大家会怎么看我?如果大家都知道麟麟是我和你生的,那我的行为,就是属于婚内出轨,在S国,这可是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欧阳芊说着说着,眼眶就变红了。
音量拔高,“我妈刚走,你就要这么逼我。你们每个人,是不是都要把我逼到死路上,才肯罢休。”
白宴的心,猛地漏跳了半拍。
看向欧阳芊被盈盈泪花覆盖的翦水双眸,再次不争气的犹豫住了。
以往,也有无数次,他忍不住想要向世人宣告,他和欧阳芊和麟麟之间的关系,但每次,都被欧阳芊用温言软语给拖住。
这次,又是这样。
她的眼睛,有着一种摄人心魂的魅力,更像是拥有着某种魔术。
他只要一触碰到她的眼球,就会被吸噬进去,万劫不复,拔都拔不出来。
欧阳芊见白宴沉默住,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一点效果,继续趁热打铁的说道。
“还有,如果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宣扬出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不是一直视煜寒为眼中钉肉中刺吗?你不是一直想和煜寒争夺储君之位吗?这样一来,你就会被扣上和嫂子私通的罪名,一传十,十传百,你和我的名气都臭了,皇室还容得下一个臭名昭著的人吗?”
欧阳芊的话,直接戳中了白宴的软肋。
是的。
皇室容不下一个臭名昭著的人来继承大统。
如果他和欧阳芊的关系,真的被公布出去。
那么迎向他们的将是无计其数的唾沫星子和谩骂。
盛煜寒抛弃欧阳芊,迎苏籽入门,大家还会赞扬盛煜寒顾念旧情。
而他和欧阳芊,则是赤果果的堂弟和嫂子,关系不论,违背道德。
到时候,不管是皇室还是老百姓,都会嘲笑他们,讽刺他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些,白宴的一颗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欧阳芊,另一方面,也是想到了自己的长远之计。
如果真的想和盛煜寒争夺储君之位,乃至未来的总统之位,现在就公布他和欧阳芊的关系,无疑不是最佳时机。
就算这件事,早晚会捅破出去。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等一切都稳固了之后,才能……
欧阳芊见白宴渐渐冷静下来,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
她知道白宴有野心,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自从自己怀孕后,白宴才会选择隐忍不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势的重要性。
这个时候,倘若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他的名声臭了,也就再没有资格和盛煜寒争权夺势了。
“白宴,如果你真心想为了我和孩子好,以后就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注意分寸,不要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欧阳芊轻声说道。
这时,前面有几个客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朝这边走来。
欧阳芊连忙对白宴道,“有人来了,我们分开走。”
说完,欧阳芊低头,朝着另外方向走去。
白宴望着欧阳芊远去的背影,陷入迷茫的思忖之中。
心里面翻涌着无数情绪。
他恨自己做事不够干脆。
又恨自己贪恋权势。
但人存活于世,就要周旋在种种利益的漩涡之内,他没得选择。
他想要从盛煜寒手里同时夺走权势、女人、孩子!就需要韬光养晦,需要蛰伏,不能冲动。
现在,盛煜寒主动抛弃了欧阳芊,他只要伺机行动,把盛煜寒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那么,到时候,还怕得不到欧阳芊和孩子吗?
“欧阳芊,你等着瞧,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到底是谁更强?”
白宴愤愤不满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欧阳芊飞快的迈着小碎步,朝自己的闺房走去,警惕的竖着耳朵,生怕白宴会反悔在大庭广众之下追上自己。
直到终于走进卧室,把门关死,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还不放心,把门打上倒锁。
这个白宴,真的是阴魂不散。
她是感激他为自己做了很多,也感激他那天不顾安危冲进度假村救自己。
可是感激是一回事,爱不爱又是一回事。
她不可能因此考虑他。
欧阳芊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的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
已经有好几次了,白宴都拿这件事威胁她,每次都被她好说歹说的给劝服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嘴皮子功夫还能顶多久,万一有一天,白宴一冲动,就说出去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的,欧阳芊在心里喃喃。
就算白宴对她是有那么几分喜欢,可他更爱的是权势,是盛煜寒的储君和未来的总统之位。
他只要觊觎着这个位置一天,就不可能拆了自己的台,把这件事给捅出去。
分析清楚这条线的权衡利弊,欧阳芊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伸出手腕,那串宝蓝色的镯子在并不敞亮的光线下,散发出幽暗的浮光。
想起刚才在灵堂上发生的那一幕,欧阳芊对苏籽恨得牙痒痒。
辛亏她留了一手。
苏籽是不是以为自己靠着这条手镯来给盛煜寒下毒?
呵呵,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问那个女人讨要了这串特别的镯子。
因为镯子中间的位置是镂空的,可以在里面放药粉,要想下手的话,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事后,也不会被抓住把柄。
但,她仔细想想,这个毒,不能通过她的手来下。
以苏籽和盛煜寒对自己的戒备心,肯定也会猜到的。
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在灵堂的时候动手。
欧阳芊笑着,看向天空中不断飘落下来的雨丝。
“苏籽,你千防万防,总归是防不住的。”
盛煜寒是人。
一日三餐,他要吃饭,要喝水,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总归是有机会下手的。
就算他效仿古时候的皇帝,身边安排一个专门试毒的人,也无济于事。
因为她这次要给他下的东西,根本没有毒,也根本测不出来。
欧阳芊想着未来有一天,自己会和盛煜寒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可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又耷拉了下去。
右手揪住胸前的布料。
扪心自问,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真的因为太爱这个男人?还是因为好胜心,因为自己的不甘心?
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时间,心情复杂的很。
又或许,是对苏籽有一种莫须有的敌意吧。
在看到苏籽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碍眼,觉得这个女人会成为自己人生中的绊脚石。
这份敌意,好似她们上辈子就有仇似的。
奇怪,她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女人,为什么会看到苏籽就那么讨厌呢?
……
晚饭,苏籽照例亲自下厨,给曦光和小七做辅食。
做了西蓝花炒虾仁,红萝卜烩肉。
两小只的牙口很好,可以很快就把猪肉嚼烂咽下。
可怜了只有三四个月大的麟麟,什么都不能吃,只能被女佣抱着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直流口水。
苏籽笑着上前,捏住麟麟又肥又胖的手指,轻轻摇晃,“你现在还太小了,只能喝奶,这些要等大一点才能吃。”
正这样说着,苏籽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悦耳了铃声。
苏籽见是宫彦深打来的,连忙转过身,朝外面走去。
确定旁边没有其他人后,苏籽才接起。
“苏苏。”
那边传来宫彦深温柔好听的声线,“我已经把华国最具权威的模拟画像专家给找来了。”
“真的?”苏籽惊喜。
宫彦深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愉悦开心。
“我已经把专家请到了宫家,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可能就会把皓天的画像给画出来,到时候,我把画像拍下来发给你。汇聚我们身边的所有力量,相信,会很快就找到他的。”
“恩。”
苏籽点头,心里头觉得暖烘烘的。
虽然曦光的病情,始终牵扯着她心中那根最脆弱的弦。
可有这么多人,帮助自己,她觉得很欣慰,很温暖。
“谢谢你,一直为我忙前忙后的。”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希望曦光的病,能够早日痊愈治好。”
苏籽和宫彦深又闲聊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苏籽拿着滚烫的手机,快步朝书房走去,她已经忍不住想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盛煜寒。
如果盛煜寒知道了,肯定也会感到开心吧。
虽然现在画像还没有画出来。
但是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只要能找到皓天,找到皓天现在的子女,那么曦光的骨髓,又有了希望。
苏籽嘴角咧开,一路上几乎都在傻乎乎的笑着。
她很快走到书房,盛煜寒每晚吃完晚饭后,都会去书房处理公务。
此刻,书房的门,半敞着。
橘黄色的灯光,温柔的从敞开的门缝里倾洒出来。
还伴随着一阵浓郁诱人的鸡汤香味。
“恩,好香啊。”
苏籽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果然,书桌上放着一碗已经被喝完的鸡汤,底下的托盘,是盛煜寒啃剩下的鸡骨头。
“又是你妈派人送过来的?”苏籽舔了舔舌头,有点想吃的靠近那口碗。
盛煜寒正在低头看文件,轻轻的恩了一声。
自从这次回来以后,白文姬女士就好像变得格外和蔼可亲了,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派人送来一碗补汤。
说是厨房给白铉武炖的,顺带也给他一碗,反正多着吃不完,倒了又浪费。
这样的说辞,明显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苏籽猜测,白铉武和白文姬,现在都很担心盛煜寒会离开S国。
以前,白铉武以骨髓做要挟,逼盛煜寒留在这里。
而这次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白铉武的身体大大受损,自然是不能再拿这件事来捆绑住盛煜寒了。
如果盛煜寒心一横,一走了之。
以白铉武现在的身体和状况,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把持住整个大局。
到时候,身边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和侄子,很有可能会把他从总统之位上拉下来。
而他少了盛煜寒的帮助和坐镇,就好像少了左膀右臂,少了自己的中坚力量,那些心怀异心的觊觎者们,想要搞死他,就会简单轻松许多。
所以,白铉武知道盛煜寒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
于公于私,他都不想盛煜寒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白文姬的人过来把碗收走。
盛煜寒的公务,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抬眸看向苏籽。
“华国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籽笑道,“我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呢,刚才宫彦深来电话了,说已经找到了华国最厉害的模拟画像专家,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能把皓天的样子画出来。”
“太好了。”
盛煜寒原本绷着的一张脸,立即扬起了笑意。
他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苏籽身边,和她一起靠在书桌上,左手下意识的揽住了她的腰。
“只要能找到你的亲生父亲,曦光又多了一分希望。”
“恩。”苏籽点头,“我现在的心情好激动,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
“苏苏,你激动,是因为曦光的骨髓,还是因为你终于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样子?”
盛煜寒突然问道。
苏籽一愣。
盛煜寒离她很近,捏了捏她的鼻子。
“说实话,你的心里,也是有点期待的吧,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纵有千般不好,可如果没有他,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你。”
苏籽垂下眼帘。
“有那么一点点吧,但是我对他的恨比爱更多,我恨他当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抛弃了刚刚怀孕的妈妈,这种渣男,根本不值得我去想念他,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曦光,我才不想去找他。就算到时候,找到了,我也不会认他的。”
这是苏籽的心里话。
如果找到皓天后,她一定要好好的质问他。
质问他当年,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抛妻弃女。
当然,她也很想好好的揍他一顿,为母亲出气,更为自己出气。
就是因为这个渣男,才害得她这辈子命运多舛。
“哼,一说起这个皓天,我就来气,不说他了。”苏籽努了努嘴巴道。
盛煜寒搂紧她的腰,“行,暂时不说他,待会画像出来后,你在他脸上画个王八,再在上面写满渣男两个字,好好的出口恶气。”
苏籽,“……”
“如果这样还不解气的话,等我们找到皓天后,我把这个皓天五花大绑起来,你好好打他一顿,把他打的鼻青脸肿的,把你心中的怨气都给发泄完了再说。”
苏籽没好气的瞥了盛煜寒一眼。
一本正经道,“要是打坏了怎么办?要是他的骨髓刚好和曦光的可以匹配怎么办?”
盛煜寒抿唇笑道,“那就打的轻一点,下手别太重。”
说着,盛煜寒放在苏籽腰间的手松开,抚向她的脸庞。
“不过,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的亲生父亲会长什么样。你和温千心,其实长得并不是很像,那么你,难道长得像那个臭渣男吗?”
苏籽一把将盛煜寒的手拍开。
“我怎么会长得像那个渣男,你别胡说八道。”
苏籽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扑通扑通的跳的很厉害。
满脑子里,全部都是各种设想。
有无数张男人的素描画像,从脑海里飘荡而过。
是这样的?这样的?还是这样的……
苏籽觉得自己魔怔了。
如果宫彦深不把画像发给自己的话,她今晚会失眠。
……
华国。
同样是书房。
温千心穿着奢华的长裙,端坐在沙发椅上。
妆容、发型,一丝不苟,无处不彰显着她身为长公主的高贵和雍容。
脖子上手上戴的珠宝首饰,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但她本人却是面色苍白,美丽的容颜,似乎被身上的珠宝给掩盖住了锋芒。
房间里,没有一个闲杂人在。
只有她、宫哲、宫彦深,还有模拟画像专家,四个人。
可即使这样,温千心还是有一种当众被审讯的压迫感。
密密仄仄的压抑,包围住她,她有点快要喘不过气来。
似乎连正常说话,都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平放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的交握在一起,半响,温千心干咳了两声。
宫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温千心的身上。
见她这么紧张,他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还是宫彦深笑着打破这过于僵硬的气氛,“母亲,您不要紧张,就是一位失踪已久的故人而已,您想一下,他年轻时长什么样子。”
模拟画像专家是宫彦深请来的。
关于皓天的真实身份,当然不可能对专家明说。
只说是寻找一位故人。
这名画家专家收钱办事,又碍于他们的皇室身份,自然也不会多问,见温千心还忸怩的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他已经摆好了纸和笔。
温千心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说全部忘记,都是假的。
这些年,她刻意的不再去想起皓天。
实际上,他留给她的伤口,到今天还没有痊愈。
现在,他们让她回忆他的样子。
无疑就是像是撕开了那一层厚厚的痂,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