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晏辰浑身墨色冷冽的气场在蔓延,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轻轻的一眼扫过去落在那无声无息的人儿身上,垂眸,低沉磁性的嗓音道:“改天请你。”
聂明轩也看了看澜溪,勾唇笑得更深:“妹妹这是不乐意?”
“她功课太紧。”
“哦。”聂明轩笑着朝她的背影调侃,“那用不用我跟教育局那边说一声,给你们高三再多放两天假减减压?免得连跟我聂公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恩?”
一直静默着的澜溪,终于起身。
拍拍身上的灰尘,她转身,却不看聂明轩,盯着慕晏辰道:“不走吗?”
一瞬间,慕晏辰沉静如水的眸光像是被她吸住,温情悱恻的气息在空气里萦绕,晕散,他薄唇轻启,低低吐出两个字:“马上。”
等到慕晏辰从台阶上走下来,澜溪水眸才朝着聂明轩看去,轻声道:“下回请你吃肯德基,你来吗?”
聂明轩一怔。
肯德基?
勾唇一笑,“就你生意那么好,好意思请我吃……”
“是我请。”她重复,嗓音清晰动人,“我只请得起这个,你来不来?”
聂明轩眸子里透出一丝复杂,静静看她,注意到她的手被慕晏辰牵起,两个人很是自然的模样,浅笑着点点头:“来,妹妹的面子我一定给。”
她这才不说话了,安静地朝着旁边停靠的车子走去。
聂明轩站着看了一会,很难得地看到一贯性子冷淡的好友能亲自帮她开车门,看她坐进去,再帮她系好安全带,却是越看越心惊。
车开走了,他手里的烟也烧上了手指。
车子在马路上静静开着,车窗外的景色一片一片地闪过。
“饿了吗?想吃什么?”
慕晏辰低沉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澜溪定定看着窗外的眸光收回来,改作定定地看着自己放在旁边的手,运动服袖子有些长,盖了她的半只手,翻过来,上面还有一星半点血的痕迹。
她手指蜷起,摸了摸。
“哈根达斯。”她轻轻吐出几个字。
慕晏辰沉静着的眉心,跳了跳。
“现在是中午时间,你胃里没东西,受不了那么凉的……”
“可是我就想吃。”她声音软软的,字字清晰,水眸抬起看着他,“不给吗?”
这样的腔调她从未有过,慕晏辰听得心里一阵阵刺痛,却仿佛被压得死死的,拒绝的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下脸色,他将车缓缓开到了最近的一家哈根达斯店。
店里的冷气开得刚好。
到了以后她径自下车朝店里走去,明明走得脚步不快,慕晏辰的目光却一直离不开,比平时快了几倍的速度下车锁车,接着跟上她,由着她现在店门口贴着的广告纸上看了半天新品简介,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店里面的座椅很奇特,两条绳子从头顶的两排花藤上垂落下来,系着摇椅般的座位,下方悬空,娇小的女孩子们坐在上面优哉游哉的,聊天或者谈心,很是舒适。
慕晏辰眸色渐冷,看着那样的座椅就一阵头疼,他冷然的气质并不适合在上面坐着荡来荡去,可是她偏偏喜欢,还点了最大盘的慕斯冰激凌让侍者送过去,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慕晏辰甚至想过她喜欢的话,哪怕自己在这里站着等她吃完回家也是一样,可是偏偏周围的人吵吵闹闹,她自己一个人坐在秋千上面,手抓着绳子孤孤单单看着窗外,硬生生让他看出了一丝不忍,揉揉眉心,他还是走了过去。
没有坐在对面,而是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手臂虚虚揽着她,放在秋千靠背上。
半晌,冰激凌端了上来。
精美的小勺子泛着银光,澜溪凑过去轻轻戳了两下,看着这个纪姚在宣传单上垂涎了好久的冰激凌,水眸渐渐泛红,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颠覆得太快,真的太快。慕铭升对她的管教其实很严格,就算家境很好也培养得她不爱乱花钱,这种店平日里她们走过只能对着宣传海报YY一下,从未想着能坐进去这么悠闲地享用。
因为吃一次,就要想着自己下个月怎么办。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笑里有泪,突然觉得有了慕晏辰,她的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怎么了?”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萦绕而来,她纤瘦的肩膀被揽住。
澜溪把小勺子插在上面,水眸平静毫无波澜,朝他推了过去。
慕晏辰沉静的眸光再次闪烁一下,薄唇抿紧,半晌才轻轻吐出几个字:“要我吃?”
她小脸一样沉静,点点头:“吃完。”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对自己的感觉是残忍,她明明知道他前段时间刚刚车祸,正在恢复期,她也明明知道他肩膀上的伤口刚处理过,打了破伤风针,根本不能吃冷硬食品。
她就想这么残忍一次。
喧闹的店里,只有这一桌的气氛是沉静甚至压抑的,慕晏辰薄唇淡淡抿着,微微泛白,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被吊在空中一般,进退不得。
半晌,他轻轻拍拍她的肩,低低说一声:“好。”
右肩受伤,再怎么轻的动作都能牵扯到伤口,他换了左手拿起勺子,第一次吃起了这种东西,动作依旧优雅沉静,惹得整个冰激凌店里所有的目光都朝这里望过来,艳羡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虽然小声但是澜溪还是能听到。
他这样的人在这种店里,一个轻微的动作眼神都能掀起波澜。
偌大的冰激凌,三个人吃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凉冰冰的,澜溪眼睁睁看着,水眸从一开始的平静变得微微有些异常,他的唇越来越白,很吓人。
每个女人癫狂起来都很可怕,不是小疯子,就是小恶魔。
她想起纪姚看言情小说时候经常嘀咕的这句话,突然觉得很对。
心里一刺,酸疼酸疼,让眼眶都微微红起来。
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很难过很难过的情绪,小手伸过去突然握住了他的左手手腕,不让他再有动作,接着整个身体都趴在桌上,眼泪流出,渗到了她的运动服袖子里面。
她还是心疼。心疼得哭了。
慕晏辰的动作僵在原地。
人们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店里的这一对,疑惑不止。
轻轻吸一口气,将勺子放下,再将趴在桌子上的她轻轻扶起来,塞入怀里,掌心贴上她的脸颊擦去她的眼泪,慕晏辰眸光柔和平静,低哑道:“还想要做什么?告诉我,恩?”
澜溪不想再面对店里那些奇怪的目光,将脸埋入他的颈窝。
哽咽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