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
可是，苏冉冉和两个孩子可能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未必会有。
他们已经一天比一天虚弱了。
甚至言言刚才吃了一只鸡腿，都由于肠胃消化不了只能吐了出来。
“如果这份药同时给三个人服用，能不能延长他们的生命等到第二份药？”
医生摇了摇头：“药物是要讲疗程才能奇效的，这一份药足够一个成年人或两个孩子服用一个疗程，但分开的话，不会有任何效果。”
“啪嗒”一声，房间里苏冉冉把衣架掉到了地上。
他连忙挂了电话走进房间，看见她正慌乱地捡着衣服。
“这些事我来做就可以，你别累着自己。”
北溟替她捡起了衣服和衣架，挂到了墙边的衣帽架上。
她若无其事地浅笑：“本以为不是什么重的东西，但原来连一件大衣我都拿不动。”
“我不需要你给我整理衣服，也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他搂住她的腰，吻她的额头。
苏冉冉轻笑，又一次红了眼眶。
北溟没有发现苏冉冉的异常，毕竟自从生病了之后，每一天她都很异常。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各怀心思，难以入眠。
她侧过身，仔细盯着他的脸。
“看着我做什么？”他立刻睁开了眼。
“我想把你的样子记在脑子里。”
“原来先前，你都没记住吗？”他浅笑，戳她的鼻尖。
“北溟，我有时会想，要是我没有认识你，应该会变得很无聊吧。”
苏冉冉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就像是这个小镇上随处都可以看见的那些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再过几年我就老了，满脸皱纹地站在菜市场里面，跟那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大叔讨论波椰菜的价钱。当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太衰了一点？”
他怔怔盯着她。
有时他也在想这个问题，要是没有遇到她，她应该会安宁喜乐地度过漫长一生，无忧无虑，哪里算衰。
“遇见我，你才算衰吧。”他说，“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我家里那些污糟事里去，现在还……”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笑着问道：“那要是我明天就消失不见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把你找回来。”
“要是你找不回来呢？”
他想了想，回答：“那就一直等，等到或许有一天我也老了，鸡皮鹤发了走在菜市场里面看见一个满脸皱纹却依旧漂亮的小老太太，叉着腰跟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大叔讨价还价，然后我走上去递过银行卡，潇洒地说一声：刷我的卡。”
苏冉冉噗嗤一笑：“好吧，北总裁变成了北老大爷也还是个有钱人，可以在菜市场里撩拨小老太太。”
“我只撩拨你一个。”
她笑意愈深，伸长了脖子亲一亲他的脸，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觉。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北溟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并没有人。
她的那一半被窝早已冰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他洗漱完下楼之后，却没看见苏冉冉。
不但屋子里没有，院子里也没有，两个孩子这时候还沉沉睡着，他们的房间里也没有。
北溟赶紧给她打电话，手机铃声却在卧室里响起。
她居然连手机都没有带。
他回到卧室，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时，才发现那下面压着一张纸。
那上面写着一行字：“替我照顾好言言和洛辰，药给他们，别让他们知道。”
在纸张的反面，还有一行字：“我大概是没机会变成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太了，所以你别来找我，忘记我。”
他没有办法做出的选择，她用这样不告而别的方式替他选了。
真是过分。
北溟撇下了纸，立刻跑出去找人。
他带来的佣人和医生、保镖都住在隔壁那栋楼里面，昨天深夜大家都休息了，没有一个人看见苏冉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去找！天涯海角也给我找出来！”
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北溟让人在屋子的四周都装了实时监控。
然而这天晚上的监控录像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苏冉冉离开的身影。
监控被改动过。
他差点就忘记，苏冉冉原本就是个高明的计算机高手。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就无法确定她去了什么方向，现在还在不在这个国度。
北溟急得几乎要发疯。
这小镇并不大，他们几个人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来来回回却看不见苏冉冉的身影。
不但如此，离开小镇的汽车站、几十公里之外的火车站和飞机场，他都派人去找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
苏冉冉，人间蒸发了。
“她还生着病，怎么可能跑远？为什么查不到任何信息？”
北溟目眦欲裂。
他紧急从国内调了人手过来找人，然而异国他乡，殊为不变。
洛辰和言言醒了之后找不到妈咪，又看见爹地抓狂的模样，吓得以为妈咪出现了什么意外，顿时嚎啕大哭。
“妈咪她……她只是去了一个地方，我马上就把她找回来，你们别担心，好吗？”他竭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安慰两个孩子。
“爹地，你不要骗我们了，妈咪是不是死了？”洛辰突然问道。
那么小的孩子，早已看清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做好了他们会一起死的准备。
妈咪怎么能擅自就一个人离开了呢？明明昨天她还在给他们做大餐的。
言言哭得愈发厉害。
“不可能，她不会死，我不允许她死。”北溟声音极沉极重。
可是，苏冉冉还是没有找到。
洛辰又一次吐了血，这一回，他伤心悲痛，发作得格外严重。
医生赶过来的时候，洛辰已经出现了休克的症状。
北溟双手抱着他那具小小的身子，胸前全都是血。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吐出那么多的血？
“爹地，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这是洛辰在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会的，她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不允许你们死……”
北溟口中呢喃着，只是洛辰已经昏迷了过去，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医生把孩子送进了医院的抢救室。
他一手紧紧抱着言言，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去看洛辰吐出来的淋漓的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