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短短的,单纯的几句话,果然重重砍在了他最慜感的地方,一针见血。
哪怕再卑微的男子,再卑微的感情,都抵不过她这样百般的拒绝,排斥,甚至是……恶心。
更何况他是慕晏辰。
他是有着自己天神一般骄傲和尊严的慕晏辰。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长久的时间,盘亘在她纤细腰间的臂膀终于撤离,连同那个温暖的怀抱一起,倏尔远离了她。
慕晏辰俊逸的唇边挂着一抹恍悟的浅笑,明明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痛楚,却笑得那么云淡风轻,痛到极致,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赢了。”他沙哑的嗓音缓声道。
“澜溪,你赢了……”
他慕晏辰此生得到的太少,所以一直吝啬着付出,唯一的这一次,他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却落得结局如此荒诞。
打开了中控锁,他哑声道:“走吧。”
若要此生不见,那他满足她。
澜溪心里狠狠地一刺,疼得厉害,看他冰冷沉默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痛,可现在,他那样苍白地浅笑着,仿佛被全世界抛弃都无所谓的模样,疼得她心口发闷,眼睛涩涩的。
咬唇,她拧开了车门下车。
外面是有风的,一下车便吹得她一个哆嗦,她最后看他一眼,关上车门往学校门口走。
车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安静到就像那些年在国外,每到深夜他坐在奢华空旷的房间里,听着秒针滴答滴答走,身体困倦到极点,却被孤寂折磨得精神百般清醒,彻夜无眠。
怎么偏偏有种疼,停不了,反而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在不断加剧?
慕晏辰脸上苍白的浅笑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凉,血丝渐次弥漫到深邃的眸子里,他看着前面那个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看着。
你怎么会在我家的浴室里?
慕晏辰,你也不过如此。
你人还是不错的,管我也是为我好……慕晏辰,谢谢你。
,欢迎你回家!
眼皮倏然重重地跳了跳,连同左边胸腔里的心脏一起。
慕晏辰苍白的脸冰冷沉下,突然把手搭在车门上,打开,走下车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天渐次变亮,马路上开始有车倏然开过。
前面的人儿突然手一松,试卷被风卷起来翻飞在了空中,失控地被卷着来回飘,她慌了,仰头看着那白色的纸张,往前追去。
“滴”一辆私家车在薄雾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开来。
慕晏辰的脸,霎时苍白。
“澜溪!”
低沉的吼声在清晨空旷荒凉的公路上响起,澜溪只听到了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喇叭声,紧接着她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推离了马路中央!“砰!”得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从后面传来,她双手和肘蔀着地,疼得骨头碎裂一般,破了皮,火辣辣的疼擦着胳膊下的皮肤渗透到了四肢百骸。
那一瞬之后,她从地上缓慢爬起来,手微颤着按住地面,却按在一堆碎玻璃上,而碎玻璃旁是大片大片溅开的血迹。
她惊恐回头,晶莹的水眸里,看到那一张俊逸不凡的脸煞白地躺在不远的地上,冷汗伴随着剧痛袭上了他的额头,汩汩鲜血顺着他的侧脸流淌下来……触目惊心。
“”哑哑的声音,从她失去血色的唇瓣里发了出来。
清晨的马路变得喧闹而混乱起来。”
“你别死……”
“慕晏辰,你不要死……”澜溪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在混乱的救护车上面抱着他的肩膀和头,眼泪爬满了整张脸,带着哭腔说着,一只颤抖的小手不断地抹掉他额头上的血,可是才抹掉了又涌出来。
巨大的恐惧将她席卷,整个世界都在晃,她眼里却只有他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小姑娘你别抱着他,先让他平躺!”护士蹙眉呵斥着她,想从背后扯开她。
可刚扯开她一只手她就哭出声来:“他是我,为什么不让我碰他!”
护士都被她喊得一个愣神,半晌才冷着脸吼回去:“要救人啊!你难道真的想看他死吗?”说完一个用力将她推到一边去了。
近乎眩晕的剧痛中,视野都是可怕的猩红色,慕晏辰浓密的睫毛被血覆盖,缓缓睁开,唯一看到的就是那个纤细的身影,双手撑地,靠在车壁上,满脸的悲伤和泪水,还有眼睛里天塌了一般的恐惧。
在救护车上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中间,他俊脸苍白如纸,缓缓朝她抬起了一只手。
她浑身一震,迅速爬过来听他说话。
“别哭……”那低哑如雾的嗓音,晕散到了尘埃里,她却还是能够听见。
一抹极浅的笑绽放在苍白俊逸的嘴角,慕晏辰在剧痛里却仿佛得到救赎一般,侧过脸靠近她耳边,低哑出声:“别哭,澜溪……你这样哭,我就不敢死了……”
澜溪,你这样哭,我就不敢死了。
暗哑却清晰的几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混乱颠倒的世界里,炸进了她的脑海。
莫如卿从家里得知消息往医院赶的时候,脚下频频发软,几次都险些软倒在地上,被旁边的管家扶住,莫如卿又挣开,猩红着眼睛继续往里走。
长长的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味儿。
莫如卿找不着方向,幸得管家指了指急救室亮着的灯,她才朝那个方向奔去。
“进去多久了?几个小时了?撞到哪儿了哪个医生知道?”莫如卿拍了几下急救室的门没有丝毫的动静,便急匆匆地朝着医务工作室奔着寻去,“医生,医生!”
管家拉住她:“太太,医生们都在里面,现在都忙着,咱们等少爷出来再说吧!”
“等?”莫如卿眸子里袭上泪水,激动地说道,“让我等着也要先给我个说法,他前几天还好好的,一大早上哪儿去出这种车祸!”
急吼声在医院走廊里回荡着,一大清早不得安宁,护士医生们却已经见惯这种场景,面无表情地来回走着不做声。
管家还在旁边说着什么,莫如卿没有焦点的眼神缓缓凝固在了墙角。
一个娇小的身影蹲在地上,手抓着自己的胳膊,五根手指上满都是血,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呆呆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无助而恍惚的模样。
几声响亮的高跟鞋声传来,黑影笼罩上她的头顶。
“你不是该在学校吗?”红着眼睛,莫如卿压着嗓音里的颤抖,一字一顿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