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慕晏辰却沉静得抬眸,眸光清澈如潭水,手按在会议室的红木漆桌面上,苍白着俊脸将协议推过去,好听醇厚中带着一丝哑的嗓音淡淡说道:“亲生也好,野种也罢,这份协议还请二叔斟酌之后再定夺……慕氏不做血本无归的买卖。”
淡然的收尾,在他迎上这一记响亮的羞辱之后,更显得波澜不惊,震慑众人。
“我失陪了。”他淡淡说一句,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澜溪敲门的时候有些忐忑,抬头看看,上面的确是写着“总裁办公室”的字样。
敲了三声都没人回应,她疑惑,半晌终于听到里面低哑的一句:“进来。”
她吸足一口气,拧开办公室门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了令她揪心的画面慕晏辰挺拔的身影在转椅上躺着,脸色白得可怕,手支撑着额头像是在忍耐什么,像痛苦又像平静。
澜溪轻轻地走过去,来到他转椅旁边,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确定他闭着眼睛看不到,又背过手,讷讷地小声叫他:“。”
这一声,让慕晏辰很难不醒。
他深邃的眸子睁开,宛若墨色的磁场般能将人吸走,只看了她一眼,就蹙眉起身,身形有些摇晃,眉头蹙着显示出不耐烦的情绪,收拾着桌面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那嗓音里的无力,听得澜溪心惊。
“我……替爸爸来……看看你……”她后退。
慕晏辰绕过办公桌,蹙眉,修长的手指松着领带,哑声道:“我没事……”
可刚说完这句,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就摇摇欲坠,蹙眉忍着极大的痛楚,眼前一片眩晕,就要昏厥。
澜溪吓呆了,却不忘伸出纤细的双臂架住他倒下的身体,用微小的力量费力支撑起他颓然压下的重量:“!你怎么样……”
她吓得眼眶温热,声音都颤了一下。
他到底是太重,她承受不住,呜咽着踉跄,后退,脊背撞到了墙上!疼得她一叫!
这样却着实好了一些,巨大的震动让慕晏辰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艰难抬起眸子,费尽力气撑住墙壁,这才垂眸,忍着剧痛席卷带来的满身燥热,凝视怀里被撞痛的人儿。
“你……你不要怕,我去给你叫人!”澜溪眼里含泪,抹了一把就要往外跑。
慕晏辰闭上眼睛,一张苍白的俊脸安详宁静,臂膀仅存的力气将她圈起来在怀里不让她乱动,俯首哑声道:“乖……去柜子里帮我拿药来。”
热的气息,带着疼痛的克制,低低压下,包裹住了她。
药。
有药。
澜溪胸腔里满是酸涩,小手发颤地在柜子里面翻着抽屉找药,翻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一片复杂的英文,以她的水准,只认识上面的两个单词,好像是治胃痛的药。
她小疯子一样地跑出去,倒了水,再跑回去给他喂药。
她知道的,昨晚野营,他在山上没怎么吃东西,今天一天也没吃,精力却耗得厉害。”
澜溪怯怯的,水眸里盛满心疼与害怕,把水杯和药递给他。
转椅上短暂休憩的慕晏辰,缓缓睁开了双眸。
咬唇,她小小的眉头一蹙,软声说:“你不要听二叔胡说,是他贪心,总觉得爷爷把公司留给爸爸很不公平,可是小叔也一样啊,他当大学老师,与世无争,不是一样过得很开心?”
慕晏辰吞了药,沉静如水,并不作声。
“,你肯定是爸爸亲生的,我相信你!”她酒窝甜甜的,勾起一抹璀璨夺目的笑。
慕晏辰拿着水杯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他目光平静如水,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带着一丝冰冷。他垂眸,静静喝水,想不出来他是她的亲生有什么好,也或许,一点也没有。
“你不用复习功课?”他恢复了一丝精力,眸子扫向桌面,低哑问道。
澜溪小脸迷茫了一下,背着手呆呆的,半晌才反应过来,软声道:“不是……我要的。”
“那去吧,跟你爸回去。”他明显在下逐客令,手拿过文件,要开始忙了。
那……那就这样了吗?
澜溪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小手拧开房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希望他说点什么,见他没反应,她有些失落的走出去。
“澜溪。”他叫。
澜溪心里一跳,小脸扭回去。
“我胃不好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嘱咐。
她怔了怔,好像明白了,眸子一片清亮诚恳:“恩,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澜溪看着他,希望他再多说两句,可他点点头,又开始处理公事了。
更浓重的失落爬上心脏,她垂下睫毛,松开自己被虐的下唇,关门。
“还有……”
慕晏辰抬眸,目光优雅淡漠地扫过她,轻声说道:“跟我妈说一声,我明天搬回去住。”
搬回去住。
澜溪怔怔的,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可半晌之后她终于懂了,清透的小脸宛若拨开了迷茫,一点点惊骇,震撼,也一点点狂喜。
他说,会搬回去。
到那一栋她一直觉得太大太冷清的奢华慕宅里去。和她一起。
心脏是沸腾的,嫣红爬上脸颊,她得令,开心地关门,却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小手扒开门笑得阳光灿烂:“,欢迎你回家!”
她喊得有点大声,不仅办公室里,办公室外的职员们有些也听到了。
慕晏辰抬眸,眸子里的光芒在她灿烂甜的小脸上流转着,潋滟动人,半晌之后他勾着薄唇浅笑了一下,魅惑逼人,颠倒众生。
她竟如此欢喜。
可她并不知,她的欢喜被妥帖放在他心口,有多暖得烫人。
“?”她轻声叫。
慕晏辰终于回神,抬眸,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恍惚一下,低声问:“怎么?”
“你快帮我看看试卷,我马上就开学了,这些要交的。”澜溪小小的眉头紧紧蹙着,有些头大,一边把试卷拉过去给他看,一边央求。
归家半月有余,倏然而过,她竟和他如此熟稔。
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刚刚想什么啊?我叫你好多声你都没听到。”澜溪一边写着复杂的公式,一边问道。
慕晏辰顿了顿,淡淡的眸光落在试卷上,拿起,浏览着,低沉的嗓音从薄唇中溢出:“你洗发水用什么牌子?什么味道?”
澜溪头也没抬:“海飞丝。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唇膏呢?”
“水果的。好像是西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