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江暮玦停了下来。
江忆染微微一愣:“怎么不说了?你和陈焕天的一战结果如何了?柳城是如何守住的?”
江暮玦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笑道:“嘿嘿,你急什么。后面的故事就比较戏剧性了。我算是取了些巧,勉强赢了陈焕天。不过付出的代价就是原本打算留给你的气运被我用了许多。”
江忆染嘴角抽了抽:“难怪你前面顿了顿,敢情是心里有鬼。”
“哈哈,我也没办法。那陈焕天确实强得离谱,勉强相持还算可以,真要赢只能动用留给你的那份气运了。”
江忆染白了江暮玦一眼:“无所谓,气运这东西,有则有,无则无,我倒是不介意。”
江暮玦微笑道:“啧啧,你现在说的轻巧,以后就知道气运有多好了。”
江忆染无所谓地耸耸肩,淡淡说道:“那整个战局呢?如何了?”
“战败陈焕天确实让秦军生出了不小的骚乱,但并无法从根本上瓦解秦军的攻势。不过,总归是借这个机会稍微争取到了些许主动。后来就一直勉力支撑,但到底还是颓势毕露,战线已经推到了城墙上,再过些许时间,恐怕便要在城内巷战了。幸而,关键时刻一支三万余人的援军赶到,算是趁势稍稍击退了秦军,这才勉强拖延到了黎明。实际上,如果秦军继续进攻的话,恐怕柳城还真的就守不住了。不过,我们运气比较好,你也知道,秦国内部发生剧变,一封秦太后亲书的令顾简全线退军的御札自长安连夜而来,终于在黎明时分送达。据说当时顾简气得吐血数口,都快要晕了过去,勉强支撑着下了命令,让秦军退至四关一带。柳城,至此方才侥幸保存了下来。”
江忆染闻言却是微微皱眉,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原以为以顾简老将军的性子,应当会抗命继续进攻的,最后竟然受命退兵了,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哈哈,确实,那个老爷子性情刚烈,抗命也不止一次。不过,当时的情况下,他显然也有别的考虑。毕竟,一来,夕夜让人战斗,纵使再悍勇的士兵,也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打了一个晚上,不论是秦军还是楚军都已经心力交瘁、十分厌倦了。二来,秦太后的命令是让南北两线所有秦军立刻退兵,显然不打算继续这场突然而起的战争了,如此的话,就算顾简率部夺占了柳城,但彼时别处都已收兵,不可能到处都是抗命的,那么顾简的这一支便是孤军了,而且楚军又势必会趁机反攻,是以确实也没办法了,留给他的选择唯有就此退去。”江暮玦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的话,倒确实是我们运气好了。不过,柳城总归是守住了。”
“守是守住了,可是死的人不少啊。”江暮玦收敛了笑意,神色复杂地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柳城前不知又埋了多少枯骨?”
江忆染看了一眼江暮玦,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眉眼间浮现出了一抹哀伤。
江暮玦却是忽而又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江忆染一愣,然后便是摇头失笑:“好,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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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夕夜的剧变后,又是悠悠一月时光。
秦楚两国议和,楚帝秦后亲至襄阳订立和约,史称“襄阳之盟”。
楚国借秦国之变,谋得巨利,不仅收回了幽州的失地、平复了燕州的叛乱,并且新得蜀地五城、荆襄八城,声威大震。很多人为此欢欣,甚至认为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但也有很多人,他们怀着真正的远见,却是为楚国的未来深深地担忧着。
江暮玦、江忆染等人回到雁城后没多久,就迎来了一位客人——荆王江风眠。襄阳之盟,他便在现场,此来雁城,便是因为有很多事需要商议一二,以此应对将来会发生的变局。
暮云府,掩玄阁,江风眠与江暮玦凭栏而立。
比起一年前在金陵相会时,江风眠显得又苍老憔悴了几分。他轻轻敲打着栏杆,问道:“夜澜,你觉得这次议和如何?”
江暮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要得太多了。”
江风眠也是神色复杂道:“陛下他,有些心急了。我劝过他,但他没有听。”
“父皇如此,看来,那件事是近在眼前了。”江暮玦低声说道。
“以那个女人的手腕,秦国不日便将铁桶一片,到时势必要报一箭之仇。我们大楚,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乱子啊。”江风眠满是担忧地说道。
江暮玦眼眸间划过一丝黯然,摇摇头道:“拦不住了。从封蜀王的时候起,就已经拦不住了。”
江风眠默然,眉眼间是深深的无奈。
过了许久,江风眠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夜澜,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江暮玦微微一怔,旋即便是郑重说道:“皇叔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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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皇城,文渊阁。
阁中除首辅张离繁之外,本还有诸多次辅,但此刻却都被遣散,只因有一人正站在张离繁身侧,与之共凭栏。
这个人,正是大楚圣宗江玄胤。
微风拂动他们的袖袍,江玄胤轻轻伸出手,仿佛想要握住风,但终究不可能做到。但见他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归简,朕以为时机已至。”
张离繁没有说话,静静站着。
但江玄胤却是侧过身来,看向张离繁,认真无比地说道:“望归简助朕一臂之力。”
张离繁只是拱手施礼:“诺。”
一个“诺”字,决定了之后很多人的命运。
这个字里面,有苦涩与无奈,也有勇气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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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暮云府,念玉苑。
此时已然入夜。
但是屋子中仍然燃着烛火。
烛火前,赫然是江忆染正对着一柄青铜小剑发着呆。
这柄小剑,正是他获得三生剑会首名后所得。
之前曾在与血袍青年的争斗中出过大力的往生禁玄诀正是从其中领悟的。然而,不久前,琛云子却是告诉他,这柄青铜小剑不止于此。这自然让江忆染顿时生出许多兴趣。毕竟,往生禁玄诀已经是非同寻常的术法了。
只是,让江忆染懊恼的是,不论他用何种手段,竟然都再无法从中领悟出什么。要知道,他已经对着这柄青铜小剑琢磨了好几天了。琛云子自然是不可能戏耍他的,这代表青铜小剑中肯定有什么别的奥秘,但江忆染偏偏是无法探明。到了这个地步,江忆染也只好暗叹一声缘分未到了,再倔强地琢磨下去恐怕便要生出心魔了。幸好他是随性洒脱的性子,对这些素来不是很纠结,否则真的有可能陷进去。
不过,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受啊。
江忆染腹诽了几句,刚准备熄灭烛火,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中闪过一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