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四十七巷,推开铺mén进到后宅,宁缺从怀中取出那块乌木哑光腰牌,很随意地扔到netg上,就像是在扔一块废柴。
桑桑坐在netg头,畏寒的两只xiao脚塞在暖和被窝之中,正在专心地缝补他的旧外套,看了被上的腰牌一眼,好奇地拿了起来,对着屋顶透明天光瓦洒下来的光线,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问道:“少爷,这是什么?”
“大内shì卫的牌子……暗shì卫,就是见不得光的那种。”宁缺坐到桌旁,提起水壶灌了几大口,想起今日进宫竟是连口茶水都没喝着,不免有些郁闷。
知道宁缺有了官面身份,如昨夜所判那般抱上了一根天下最粗的大tuǐ,桑桑眯着那双柳叶眼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她对事物关心的重点向来比较直接。
“每个月能有多少俸禄?”
宁缺愣了愣,放下手中茶壶回忆先前的谈话,犹豫说道:“怎么也得有四五十两银子吧?”
桑桑蹙着细细的眉头,黝黑的xiao脸上满是不满,说道:“没想像中多啊。”
宁缺摇头笑着教训道:“咱现在有两千两银子的身家,以后做事说话得大气些。”
桑桑听着这话,脸上的不满顿时消失无踪,笑嘻嘻望着他招招xiao手,说道:“少爷你先前走后,那边就悄悄把银子送了过来。”
宁缺有些疑huo不解,迳直走到netv身旁,好奇问道:“放哪儿了?”
桑桑神秘兮兮地向外面看了两眼,放下手中的针眼活儿,用两只xiao手捏住腰间被褥两角,有些紧张拉开一条缝,微抬下颌示意他往里面看。
宁缺眉梢微挑,有些不可置信向被褥里望去,只见桑桑两条细细的tuǐ旁,竟是密密麻麻摆了一层银子,纵使被厚实的被褥遮住,只有极黯淡的光,也能瞅见令人眼hua的银晕。
他微微张嘴,强行压抑住心头的jī动,状作镇定教训道:“都说过……咳咳……要大气点儿,就两千两银子,看把你兴奋紧张成什么样儿了……我就觉着奇怪,大白天的你窝在netg上做甚,原来是担心这些,难道你就不觉得银子硌的慌?”
桑桑仰着xiao脸看着他,很坚定认真地摇摇头,表示银子这种东西一点都不硌人。
宁缺再次咳了两声,宠溺地rou了rouxiaoshìnv的脑袋,说道:“两千两银子还能用一netg被子掩住,将来你家少爷挣个八千上万两的,到时候你咋办?”
……
……
长安的net雨时不时地下着,将满街满巷的青叶嫩hua全部催生了出来,无论你是站在槛内还是立于亭间,都能看见满眼的生命颜sè,东城临四十七巷仿佛也随着愈来愈浓的netsè一道活了过来,热闹渐现。
net风亭事件之后,户部尚书被贬,清运司从上至下被清洗一空,闹腾了好些个月的征地事宜自然也无疾而终,围墙那边的清运司库房死寂的就像一座大墓。鱼龙帮虽被迫登上了光明的舞台,也没有忘记顺势把整座城市的黑夜梳洗了一遍,至此时再没有人敢对朝xiao树的这条街做任何手脚,甚至看上一眼都不敢。
本就是极好的地段,闹中取静的行商妙地,如今没有了官府的压力和黑势力的威慑,那些紧闭的铺mén自然重新开启,无论是新接手的老板,还是见机奇快重金买回租契的旧老板,都卷起了衣袖准备借这net日暖时好生大干一场。
商业便是人业,讲究的便是个聚财气汇人流,往日临四十七巷就一间铺子开着,从骨子里透着股半死不活的衰败劲儿,自然没有什么人愿意来逛,生意极差,如今临街铺子全开,net树之下一片热腾,人流便自然而然凝聚过来。
和相邻铺面比,老笔斋的生意依然算不得极好,但较诸刚开业那阵冷火秋烟的情形不知道好了多少,桑桑天天忙的不可开jiao,xiao脸蛋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多,而且还坚持不肯让少爷多请帮工。
至于宁缺骨子里终究还是有点儿少年书生的酸腐气息,看着眼前热闹,想着旧时冷淡,便愈瞧那些买书画的客人不顺眼,如今手头有了两千多两银子,也不怎么把老笔斋的收入当回事,于是干脆把书卷价格狠狠地向上提了一大截。在他的想法中,既然爷现在不差钱儿,你们又这般贱的要上mén来买,那自然要多hua些银子,如此方能对得起自己,方能让自己一吐前日怨懑之气。
然而事情展总是出乎他的想像,老笔斋的书画价格一提再提,最终提到了刚开业时的五倍,却没想到来买书作的客人竟是越来越多,虽说老笔斋的名声还是迟迟未能在长安城里打响,但在东城某个xiao范围内,已经算是块牌子。
“原来应该这么玩啊?”
宁缺捧着xiao茶壶,倚在mén口打量着铺内那些客人,美滋滋地啜了两口茶,听着旁边新开的那家伪劣古玩铺里的吵架声,觉得生活真***美好。
街上店铺老板们并不知道,临四十七巷能够重获新生,他们能够赚的盘满钵满和老笔斋里那位xiao老板之间的关系,他们不知道如果不是宁缺帮助朝xiao树在那个net雨夜大杀四方,这条街只怕还是会像当初那般死寂,如今在他们的眼中,老笔斋的少年老板就就是个不会挣钱只会奴役shìnv的废物罢了。
生意好了,银子挣多了,人们自然容易高兴起来,但也容易产生一些新问题,饱暖思**,如今生意刚好了四五日,那家伪劣古玩铺子里的老板便有了纳妾的打算,今日这番jī烈的吵架声,正是老板和正妻为这事儿在开战。
“就凭你这模样,居然也有脸想纳妾?”
“我为什么不行?”
“老娘说你不行就不行,你要把我bī急了,我就告上长安府去!”
“这事儿皇后娘娘都管不得!长安府凭什么管!宁缺那xiao子都能有了xiaoshìnv,你天天要踹我下netg,老爷我讨个暖脚的又有什么不行!”
“你想我给你暖脚?朱雀mén儿都没有!除非宁缺那xiao子做了皇帝!”
“他又不姓李!做哪mén子皇帝!”
“月轮国,南晋,大河,只要这天下有的,随便哪国皇帝都成!”
宁缺抱着茶壶美滋滋地啜着,津津有味听着墙角,暗自赞叹我大唐帝国果然民风剽悍,开放如斯,居然夫妻吵架都敢提到皇位这种事情,忽然间他表情一僵,才想明白过来,这吵架里居然提到了自己,不由有些恼火。
正好这时铺子里的客人散了,桑桑正在收拾桌案上的摆设,他气冲冲地走了进去,嚷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两公婆吵架居然拿少爷我说事儿,还敢妄自议论朝政,当我这个shì卫大人是死的?我明儿就进宫参他们一道,把他们满mén抄斩!”
这话倒也并不虚假,他身上有暗shì卫的腰牌,本就负有替朝廷侦听民间舆情的职责,坊市里有人在谈论皇位之事,当然可以向上级汇报,只是大唐律法虽然严苛,治民论心却是极为宽松,这等夫妻吵架时的气话,别说shì卫处,就算是把案卷递到皇帝陛下案前,想来也只能搏那些贵人们一笑。
桑桑倒是因为他这句话想到这几天里自己的担忧,蹙着细眉尖问道:“少爷,xiao时候你给我讲的故事里,做谍子总会死的很惨,你现在是暗shì卫大人,会不会有麻烦?”
宁缺放下茶壶,摇头道:“虽说那是块见不得光的腰牌,不过本身就是不入品的xiao人物,谁会在意我的身份,再者如果日后真有麻烦,难道我不会躲开?”
稍一停顿后,他看着桑桑轻声解释道:“我接受这个身份,还有一个原因,日后真要去查那些事情,杀那些人,有个大内shì卫的身份总会方便些。”
桑桑本就是懒怠想事情的xiaoshìnv,听着他的解释觉着有理便不再去想,说道:“伞套刀套和外套做好了,少爷你什么时候去杀那第二个人?”
“刀怎么样?需要不需要再磨磨?”宁缺问道。
桑桑认真回答道:“就算是杀猪,杀了十几头的刀肯定也会有问题,当然需要磨。”
这对主仆的对话向来跳跃飘忽,不是他们彼此绝对会有些jiao流障碍,尤其是二人脸上平静寻常到极点的神情,若让外人听着,绝对不会想到他们是在说那个net雨夜里杀人刀损以及磨刀再去杀人的血腥事情。
就在这时,临四十七巷那头传来一阵响亮的说话声,有人群向那个方向涌去,宁缺好奇走到铺mén,往那边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
只见在一群青衣青kù青靴汉子的拱卫下,那名依旧一袭潇洒青衫的中年男子,正在拱手与各位店铺老板谈话,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不时拱手谈笑,大意是说我走过请诸位老板放心经营,若有余事尽可jiao待下属办理。
随着中年男子的jiao待,始终沉默站在他身后的那五六名汉子拱手为礼。
那青衫中年男子在每间铺子前都会停留片刻,说上几句话,显得极有耐心,身周的帮众下属也随他缓慢走动,逐渐走向街巷这头。
街巷这头有间卖字墨的铺子叫老笔斋。
……
……
(今儿八千字写完后一起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