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人影憧憧的八旗冲击队形从浓雾中渐渐显得清晰起来,为首的福若海挺刀疯狂的向前冲刺,时而会顿住脚回头呼喝身后的漫山遍野的部众鼓起勇气冲锋。 。
“还是个官!”已经扣住扳机的火铳手们身体探出壕沟外,打量着薄雾中隐隐约约显出镶黄铠甲的福若海,铳口不自觉的对准了这个清军的大官。
福若海浑然未觉的将马刀扬在半空,口里发出呼喊。
壕沟中升腾起一股刺鼻的硝烟,连发火铳特有的脆响在空中盘绕,冲在最前的一片八旗兵如割麦一般倒下了一片,福若海的身形一窒,胸前的钉甲已被铅丸打破了七八个口子,七八枚铅丸深深的嵌入了肉里。
“杀!”也不知是他的铠甲厚重,还是回光返照,福若海的长刀没有落下,仍然坚挺的矗立在手腕上,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
受到惊吓的八旗绿营兵有的倒下,有的急冲冲的匍匐在地,对于这种你不能打他,他却能百米之外杀你的武器忌讳莫深,很快,他们被最前的福若海鼓舞了起来,将都不怕死,当兵的还有什么好说的,短暂的迟疑过后,有几个八旗兵站了起来,继续追随着着福若海冲锋,接着所有的八旗兵不甘落后,纷纷不要命的继续向阵地移近,绿营兵们漫山遍野地散落在队后。是一连窜的火铳响起。无数人栽倒在地,但是这一次。福若海地伤似乎更重了,他的右臂被铅丸击中,险些抬不起来,他狰狞的吼叫仍然未绝:“杀!”
“杀!”幸存下来的八旗兵踏过了同伴的尸体高声回应。
沐剑铭微眯着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不要命地清兵离阵地越来越近。好在八旗兵人数并不多,在连续的火铳打击下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后面的绿营兵完全靠的是借助八旗兵的勇气,只要将八旗兵打掉,溃退是必然的。
“王信!”沐剑铭在高吼。
“在!”一个精瘦地明兵从战壕的另一端小跑着过来,他手上的火铳很奇怪。口径很大,又没有传统的连发火铳两个铳管,铳管极长,足有半人高。
“去,把那个领军的清狗将军干掉。”沐剑铭拍拍王信的肩膀,对他很有信心。
“好嘞!”王信诙谐地朝指挥使大人做了个鬼脸。在神机营。会有一批眼力极好地士兵编入后羿队。这个小队人数并不多。现在为止只有十七人。王信是后羿队地队长。枪法极准。指东打东。一直都是沐剑铭地宝贝。
后羿队地火铳是经过精心特制地。它地射速并不高。甚至比之传统地前膛枪还要不如。但是它地枪管长。枪管地口径也大。其威力和射程都不同程度得到了加强。王信笑过之后哦。神色庄重地趴在壕沟上。平举着火铳眯着眼不断地瞄着海若图地位置。海若图离阵地只有二十多丈。如此近地距离要想干掉他对于王信来说十拿九稳。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在壕沟外。感受了下风向。这才缩回了手。扣在了扳机上。
“砰…”夹杂在连发火铳轰鸣声中地单发长铳地声音特别响亮。王信昂起头。开始观测自己地战果。
安若海疯狂地指挥着部众发起冲锋。他全身已经中了十几个铅丸。好在身上地铠甲够厚。铅丸虽然穿破了铠甲嵌在肉里。却只留下十几个半寸长地伤口。巨大地疼痛没有让他倒下。反而激怒了这个满洲地大汉。他眼眸已经化为了血红。凶光灼灼地望着几十丈开外从战壕中冒出来地一个个脑海。和一排排地铳管。恨不得一刀舞过。将这畏缩在壕沟里凭着火铳攻击地汉狗地脑袋一片片地割下来。
“砰!”清脆地声音响起。安若海突然身形一窒。眉心处已出现了一个细小地铅丸血洞:“杀!”他发出了最后一句地呐喊。瞳孔开始涣散。马刀无力地垂在地上。最后腰膝一软。瘫倒在地上。
“砰砰砰………”连发火铳地枪声大作。近距离冲击地八旗兵已是满身弹孔。福若海地阵亡让八旗兵更加凶悍起来。当看到自己所敬爱地将军阵亡。白山黑水浇灌出来地坚强血液在他们地体内***。他们狂舞着战刀发出了最后地怒吼。无数人前仆后继。眼看就要冲入阵地。
与八旗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后的绿营,这些汉军营的汉人们平时一向受惯了满人的欺负,待遇也是最差的,更不遑论什么忠君爱国了,就算要忠也不是忠的满人皇帝的君,爱也不是爱他的大清国,跟在八旗兵后面呼应呼应倒好,谁愿意把命搭上去就未免脑子有些问题了。
一个曾经就已经发生过,现在还在发生,将来的明清战场上仍然屡禁不止的现象发生了,勇悍的八旗兵疯狂的向明军的阵地发起攻击,而在他们的身后,既没有穿任何铠甲,只着了一件单薄号衣的绿营兵却转身拔腿就跑。
“杀!”几十个接到命令的土司和头人在八旗兵冲上阵地的一刹那,挥舞起了刀尖寒芒四射的弯刀大吼。
火铳手缩头进了壕沟,寨兵们锵锵的抽出刀剑,挥舞着长矛铁枪,如洪水一般越过沟壕,对冲上阵地的八旗兵发起了反冲锋。
“锵锵……”短兵相交的金铁交鸣声犹如交响乐团一般演奏起来,伴奏的是无尽的哀嚎和凄厉的惨叫,血顺着脖子,顺着胸膛,顺着手腕溅射,刀剑刺进了人的肋骨,砍下了人的脑袋,砸烂了人的头骨……
能够冲上阵地的八旗兵兵不算多,在更加凶悍而且人数多出几倍的寨兵面前,他们迅速的被包围蚕食,山脚下的堪尼气的跳脚,这可是广西军近一半的镶黄旗兵啊,一炷香的功夫就这样填了进去,连个响没有听到。
他当然不会让剩余的八旗兵去冒险了,这样的惨重的胜利实在太不值当,怒不可遏的他决定拿这些溃退回来的绿营兵开刀,一下子功夫,他的亲兵已经连续斩下了五六个绿营兵的人头,可是绿营兵的溃退仍然不可遏止,尼堪甚至相信,这群胆小如鼠的绿营兵一旦惹急了,不会返身去攻取明军的阵地,很有可能把自己的阵脚都要冲乱,无奈的他,只好用求救的目光落在了赵福身
赵福还有近万名的关宁军,在堪尼眼里,关宁军自然不是八旗的对手,可是相较于这群胆小如鼠的绿营兵来说至少也要英勇百倍,眼看着阵地上的清军越来越少,堪尼自己又无兵可用,这个时候什么架子都是空谈。
赵福继续抱拳冷眼看着战局,对增援一事无动于衷,就是阵地上那群被围的八旗兵全军覆没,也和他没有关系。他心里清楚,他能有今日的地位,主要还是得益于关宁军,并不期望满人的恩赐,若是将关宁军填入阵地,说不定真能踏破明军的阵地。问题是,明军也不是好惹的,自己的子弟兵填了进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立了大功,没有了政治资本,在朝廷眼里他也不过是个屁,因此,拿人命去填阵地这样的战斗方式他是不会去做的。
“赵提督。”尼堪几乎是可怜巴巴的看着赵福,低声的道,就差再说一句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了。
“唔!”赵福抱着胸,右手支着下巴,不冷不热的回应。
“赵提督难道要坐山观虎斗吗?”堪尼火了,气呼呼的责难?
赵福微笑摇头:“尼提督此话差了,连八旗都攻不破这阵地,赵某的关宁军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尼堪几乎想要拔刀把这个阴险的汉人先砍了再说,他拼命的忍住怒火,不去理会赵福话语中的刺,道:“阵地上友军被围,赵提督若再不救,这一千八旗勇士可就没命了,你自己思量清楚,否则别怪本提督弹劾你蓄养私兵,图谋不轨。”
赵福哈哈一笑,关宁军原本就是独立于大清体制之外的产物,更是平西王投降时与满清的约定,这蓄养私兵是他满人皇帝答应了的,怪的谁来:“尼提督,你这话可就差了,昨日我让你先将明军引远,再设埋伏突袭,而你为了贪功,却硬是让大军掉头想来个回马枪,让明军察觉,这才有充裕的时间背山建阵。其二,你是广西提督,我是贵州提督,你我乃是同衔,可你却偏偏大权独揽,还未做好任何准备就发兵攻取阵地,如今攻势受挫,你倒赖起我来了,赵某不弹劾你大权独揽,贪功倨傲就已是不错,你反倒要诬赖赵某谋反,哈哈,当在这三军阵前,赵某倒要看看,你尼堪怎么掰倒赵某。”
尼堪被赵福一阵抢白,脸色已是青一阵白一阵,尴尬的咳嗽一声,放缓了口气,道:“赵提督,如今你我是一条线的蚂蚱,真要打了败仗谁也落不到个好,我只问你,这阵前的八旗将士你救是不救,这仗又该如何的打?”
赵福见尼堪示弱,也不好再出言讽刺了,拖着下巴一脸笃定的道:“八旗兵要救是救不回来的,他们都是满洲最勇敢的战士,将来尼提督在请功簿上给他们美言几句,让朝廷多发些抚恤吧。这仗该如何去打,赵某倒有些良策,只是不知道尼提督是否愿听了。”